母亲还想坐飞机

老母亲88岁了，8年前她坐飞机去过海南，那是她第二次坐飞机，在妹妹家住了半年后，她又跟随外孙女坐慢火车回到了我身边。每每谈起两次坐飞机的经历，她流露出对空中旅行的向往，巴不得再有“飞”上万里蓝天的机会。

我的老家在湘西北丘陵地区。在我的童年时代，经常看到飞来飞去的飞机。白天，飞机尾部冒出一道白烟；晚上，两个翅膀闪烁着红绿灯。我和母亲都感到好奇，母亲说：“天上的飞机好小啊，后面还冒烟，我只能看到天上的飞机，坐飞机肯定没机会。”

1976年年底，我离开母亲到东北工作，回家探亲时，告诉母亲飞机后面的白烟俗称“拉烟”，是飞机在飞行时由于动力和热力原因，引起水汽凝结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云。我还指着天上的飞机告诉母亲，两个翅膀叫机翼，机翼上的红灯、绿灯叫航行灯，晚上在空中提醒其他飞机避让。

1987年5月底，我被调到鄂西北某部工作。我告诉母亲：歼击机由一个飞行员驾驶，运输机由机长、副驾驶、领航员、通信员、空中机械师组成一个机组，老家上空的就是运输机。母亲第一次来部队，在机场看到了停在地面的运输机。经过严格的政审，我陪同母亲搭乘运输机到鄂西北，仅40分钟就下了飞机，这是母亲第一次坐飞机。

在这次蓝天之旅中，母亲瞭望广袤无垠的天空，俯视波涛滚滚的河流，感到十分紧张。我搀扶着母亲说：“运输机飞得很平稳，不要害怕，一会儿就下飞机。”那个时候，母亲不到70岁。回到老家后，母亲到处“炫耀”坐飞机的感觉和滋味儿，那时的母亲好风光。

有了第一次经历，母亲便再也不害怕坐飞机了。在母亲80岁那年，她乘坐民航班机去海南妹妹家。乘务员在飞机起飞前告诉我：“我们一定照顾好你的母亲，把你母亲交给你妹妹后再离开。”母亲在空中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，感到格外开心。她说：“那些丫头们扶我上飞机，送我下飞机，生怕我摔跤，还给我送来吃的喝的。”

半年后，大学要开学了，在我身边上大学的外甥女陪着母亲从海口出发，乘坐3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到我身边。回到老家后，母亲逢人就说：“我这次去海南，飞机、轮船、火车都坐了一遍。”

如今，母亲不再远行，却依然怀念两次坐飞机的时光，多想再次登上飞机，当一次空中乘客。每当飞机在母亲头顶略过，她就说：“这是我坐过的飞机，我再也没机会坐飞机了。”